梦里

▪《因为你是我想要的未来》-梦里
▪地震梗。
▪纪念512大地震有感。

00.

        顷刻间，天暗了。
        微凉的风缓缓穿过开了一半的窗户，课桌上的玻璃水杯开始摇晃。你本以为是同桌踢到了桌脚，抬头却看到了剧烈晃动的吊灯。
        讲台上正讲得酣畅的物理老师，也注意到了周边的异样。直到脚底的地板都开始大幅度偏倒，老师丢了课本，大喊了一声“快跑”！
        不安弥散在教室中。走廊上已经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大家惊慌失措地在老师的口令下按演戏所规定的往教室门前拥挤。你挤在人群中央出了教室门，突然想起还独自在上一楼睡午觉的怀有身孕的英语老师。没有犹豫的，你在其他人的惊叫中冲向五楼。
        五楼的人已经不多，这是因为有几个班正好是体育课的缘故。你用尽全力跑向办公室，在愈发强烈的震感中叫醒了老师，一边安慰她一边将她扶起走向楼道。
        幸好遇见了负责疏散的年级主任。他抱起英语老师，嘱咐你走快些，然后就往楼下跑去。你控制着有些颤抖的双脚，扶着同样颤抖的楼梯扶手，跟在后面。
        人着急的时候总容易出错。你踩在台阶边缘的脚底一滑，摔倒在楼梯上。身边经过一些同学，都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只来得及对你说一句快点。你蹲下身，护着头部，沿着墙根忍着脚踝的疼痛往下移。在即将看到出口的位置，一块水泥板伴随着墙体破裂的声音重重落下。你只觉得背部被猛地冲撞了一下，接着便没了意识。
        教学楼在短短几分钟内便四分五裂。大部分成功撤离到操场的同学大声呼喊着未及时撤离的老师和同学的名字，其中也有你的。
       
01.

        第一中学高中部共两千七百余学生，在这场地震中共有两千余成功逃生。你所在的教学楼，共有十二个班级，共计八百余学生，其中近七百二十人成功逃生，其余的是在微机室练习听力的没有老师照料的一个未能引起重视而错过逃跑时机的班级，还有些害怕躲在角落里的学生。而你，被困在一楼的楼梯口，一块水泥板下。
        万幸的是，由于你在转移时是躬着身子靠着墙根走，所以水泥板落下来时砸中你的背部之后与你身边的未倒塌的墙壁形成一个狭窄的三角形，不过这个三角形也让你正好没有了移动的余地。所以，你醒来时便只能趴在水泥板与墙壁的缝隙中。
        四周很黑，教学楼已经完全成为废墟，只有少数几处残存的墙根。操场上的师生已经转移去了更安全的地方，周围更是寂寥。你一遍遍在心中背诵着刚学的古文来分散注意力，同时小心地抽出手臂，从缝隙间伸出去。等缓过劲来后，你把手握成拳头，敲击着压在你身上的水泥板。
        敲了几下之后，你却听到有人在叫你的名字。虽然微弱，但在寂静的环境中很容易辨认。你用干涩沙哑的声音回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时把自己努力往那边挪了挪。虽然并没有成效。
       “别怕。我是周泽楷。没事。”
        是同班的周泽楷。你也听出了他的声音。你很疑惑，他的位置离后门最近，本来应该是第一个逃出去的，而不是被困在这里。你咽了咽口水润嗓子，然后问他怎么回事，是否安全。
       “我，找你。别担心。没受伤。”
        你听到他的话只能苦笑。你的身体比他娇小很多，这里的缝隙都只够你缩在地上，而你的后背也是麻木的钝痛。周泽楷怎么可能没受伤？
        你继续问他到底有没有事，他却只回答没受伤。
       “你，不怕。我陪你。”他说。

02.

        外面开始有了光亮，你又活动了一下，企图爬出去，却是徒劳。周泽楷昨晚跟你说了很久，然后被你劝着休息保存体力了。你敲了敲水泥板，很快传来了同样的声音。你知道周泽楷还活着。
        你并不着急，因为你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这所学校周围交通便利，只要余震不太强烈，救援人员应该很快能到。但你觉得就这样干等只会让自己渐渐失去信心，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老师前一天布置的英语口头作文。
       “When I was a child,I loved this world.The sky was so blue,clear and high that I believed I would fly to it one day.I loved my family,my friends and myself.Now,I love this world as well.Though sometimes I feel too tired to do anything,I still think the world is beautiful.And I will to be better in the near future.I am sure I will to be a great girl who I want to be.I just live for myself.”
        没有构思，你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有用多华丽复杂的句式，因为这一段是你还在初中部时就一直存在心中的。你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思考的欲望，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下面有人吗？有的话稍微弄出点儿声儿！哥这儿有吃的和水！ ”
        你听到脚步声，然后是一副随意又无比认真的嗓音。你赶紧用力敲击身上的水泥板，想引起那人的注意。你也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有人碰了碰你的手，你张开掌心，一瓶拧开的矿泉水便递到了你的手上。你不忘说声谢谢，然后便倾斜着拿到嘴边小心地喝下去。因为空间狭小你不得不把瓶子倾斜一个角度，这样导致水浪费很多，不过你无暇顾虑。
       “小姑娘，哥刚刚听见你同学的声音了。别担心，哥已经给了他水和巧克力。吃块儿巧克力吧？你们现在不适合吃不好消化的，不然能量补充不过来。”
        又有一块撕开了包装的巧克力递进来。你同样道了谢，然后塞进嘴里。能看出那人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应该是自发来给被困人员加油补充能量的。你很感激他。不是每个人都能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些。
       “小姑娘，你千万不能放弃。哥就在这儿守着你，你想吃什么跟哥说，哥想办法给你弄。”
        你听见他的声音，也看见了他努力伸进来的手。你抬手碰了碰他的指尖，然后被他轻轻握住。这是他给你的鼓励。

03.

        你能感觉到几次震感强烈的余震，这甚至导致你身上的水泥板又往下了几分。你的后背已经感觉不到受重压的疼痛，脑袋也有些混沌了。
        被困十七小时后，开始下雨了。听着不小的雨声，你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你想可能是余震破坏了来这里的公路，加上泥石流的原因，所以救援部队不能很快抵达。这座城市依山傍水，现在却也成了问题。不过距离你学校很近的地方有一个广场，你的老师同学们应该去了那里，你也不用担心。
        你想起出差在外的父母和比你小两岁的弟弟，心中还是松了口气。地震发生时你弟弟已经赶去参加邻市举办的武术大赛，应该也不会有危险。
        给你送食物的那个人一小时之前说去附近的超市看看有没有吃的，现在还没有回来。你有些担心，四周余震不断，不知道他会不会遇险。
        迷迷糊糊得又过了不知多久，你听到了汽车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你有些激动，叫着周泽楷的名字。但他没有回答。你一愣，心中有了最坏的念头。你不断地敲击着水泥板，喊着他的名字，过了许久也不见回音。
        你听见有人拿着扩音器说话，还有军犬短促的叫声。你控制着发抖的身体和忍不住落下的泪水，伸出一只手摇晃着，努力弄出声响。
        有人跑来的脚步声，还有军犬兴奋的嚎叫。你感觉到有人把你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还有严肃的字字有力的声音：
       “同学，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救你出来的。这边有人！来几个把这块水泥板搬开！还有张新杰！过来看看！”
        后面的内容声音大了许多，显然不是对你。你安心地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用可以的最大音量对他说着谢谢。他沉默了一瞬，用另一只手捂上你冰凉的手背。
       “韩队，直接搬开会不会有可能造成地下的人二次伤害？”
        你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一副更年轻的嗓音。你感觉到握着你的手的那个人有一瞬间的晃动，好像在为刚才的鲁莽自责。你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觉得除了麻木的后背外并无其他异样，所以对外面说你没事，水泥板压得不是很紧，应该没有问题。
       “嗯，放心吧，马上救你出来。”让人安心的声音。

04.

        你听到那人用很有威慑力的语气下着命令，有另外几道不同的声音应答着。你身上的水泥板开始被往上抬起，你感觉到了后背因为血液重新流通而发出的疼痛。你咬着下唇让自己不叫出声。
      “别怕，伤口不是很严重，我们先把你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帮你治疗。我是医生，你要相信我。”
         随着水泥板被完全抬起，还有这句话传入你的耳朵。你往上看去，是一群身着迷彩的军人。其中那个看上去最为年长的，和其他人一起放下水泥板后便跑回你身边，伸手为你擦了擦脸上刮伤造成的血迹。你对他笑了笑。另一个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人也站在你身边，看着你眉头紧锁，然后对旁边的人说：
       “韩队，你们继续搜救，我背她过去就行。”你想起来他好像叫张新杰吧，就是他们口中的韩队刚刚叫的那个名字。你身边的人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看你，拍了拍你的手背，然后便让开了位置。张新杰半跪在你面前，其他人帮着把你转移到他背上，然后他背起你稳稳地往外走。你小声地说着你还有同学在附近，他都回头帮你告诉了其他人。
        你身上的校服很脏，不可避免的也弄脏了他的白大褂，你歉疚地跟他说对不起。他用不可反驳的声音回答你：
       “现在你必须好好呆着，最好动也不要动。我一会为你检查。”
        你乖乖噤了声，趴在他背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蓝色帐篷。他把你背到帐篷下一个简易的担架床上小心放下，你很自觉地趴在了上面。他掀开你的白色校服衬衫，对着你背部是伤口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拿起一边的酒精纱布为你包扎。
       “放心，不是很严重。只是有些瘀血和刮伤。可能会很痛，忍一下。”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你微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疼。他为你包扎好了伤口，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便只好蹲下身与你视线相平，认真地凝视着你的眼睛对你说：
       “不要乱跑，在这里呆一会。会有人照顾你，你别怕，我很快回来。”

05.

        他一走，有几个护士来陪你聊天，告诉你你是被救出来的第一个人，说你很勇敢。她们中的一个应该是很喜欢你，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你穿。毕竟你身上的衬衫沾了雨水和血迹，看起来很骇人，又不避风。
        随着被运过来的伤员越来越多，大家也开始忙碌起来。你小口抿着瓶子里的水，目光始终徘徊在一个个年轻的面孔之间，找寻着周泽楷和你熟悉的人。令人失望的是，周泽楷还未被救出。
        你有些失望。他离你的位置明明很近，但是他好像是昏迷过去了，无法发出声音让人确定他在哪里。这样的话，很难确保……
        你不敢想了。伤员越来越多，你站起来让出自己的担架床，走到一边一块平整的石块上坐下。正在为周泽楷祈祷时，一个可爱的加菲猫玩偶突然出现在你眼前。你被吓得下意识往后缩，然后便被一只手稳稳扶住，恰好避开了你的伤口。
       “吓到了吗？”闻言，你回头看去。是一个眼睛比例不对，却看起来格外温柔的男子。他把加菲猫塞进你怀里，揉了揉你的脑袋，说：“这是给勇敢的孩子的奖励。”
        你看着手上的玩偶，对他说了谢谢。他身后有很多人正在从一辆大卡车上搬运物资和类似的玩偶。大概是个慈善家吧？来支援灾区，安慰伤员的。你捏了捏加菲猫的尾巴，对他笑得灿烂。
       “要加油啊，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的同学们都会没事的。饿了的话就去找他们拿吃的，直接找我也可以。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跟你还在废墟下时遇到的那个人一样。你抱着加菲猫，抬头便跌进他眼里无边的星辰。

06.

        你并不感到迷茫，也并不害怕。你知道有人会不怕危险、不辞辛劳找寻你的同学，你知道有人会冒着余震的危险往这里送来一批批物资，你知道会有一个国家，始终站在你们背后，鼓励着你们，帮助你们重建家园。
        看着刚被救出来的浑身血迹陷入昏迷，但气息尚存的周泽楷，你十分感激。那边的废墟上有许多身着迷彩的身影穿梭，这边身着白大褂的张新杰和其他人一起为伤员诊治，还有指挥着民间队伍准备食物安慰伤员的慈善家。这就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在灾难面前表现出来的团结。
        感觉到你的目光，张新杰回头对你笑了。那位慈善家温和地对你挥挥手。废墟间那抹绿色身影顿了顿，接着继续投入救援。担架上的周泽楷，也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睛，对着你腼腆地笑着。
        你拥有的，其实远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end

有些人物并未打上名字。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吧？
想起512时候的很多事，更想起温总理。在我看来，中华民族再也不会有能跟他比肩的领导人了。
但是没有胆量让总理出现在我的文里。只能在心里祈求总理万寿无疆！
写得不太好，希望各位小天使轻拍。
谢谢你的观看！